身体与爱情双重困境的突破
   来源:现代交际     2018年09月16日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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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庆兰

摘要:王全安导演的《纺织姑娘》刻画了一位普通纺织女工李丽在身患绝症后寻找初恋,随后回归正常生活的故事。影片中部及结尾处李丽在铁轨上被追逐时的仓惶悲伤与笑容满面的对比,展示了突破身体与爱情双重困境前后的李丽精神面貌上的巨大反差,体现了突破困境后的李丽对爱情的满足和对死亡的认可。

关键词:《纺织姑娘》 李丽 笑 双重困境 突破

中图分类号:D66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 09-0110-02

王全安导演的《纺织姑娘》讲述了生活平淡的纺织女工李丽,在被查出患有绝症血癌后,到北京找初恋男友探清事实了却心愿,最后回到西安发现爱情的故事。影片以李丽在铁轨上被工人追赶却欢笑着奔跑作结,初看似是李丽放弃卧轨后的奔跑片段的回放。但影片中部被追逐的李丽其实是仓惶悲伤的。那么,李丽如何从仓惶悲伤转变为笑容满面?这一笑容蕴含何种深意?从李丽身体与爱情双重困境的确立、突破中,我们或可得到答案。

一、身体困境渐确立,爱情困境始突破

李丽身体困境的确立始于确诊绝症。她本是一个纺织厂的女工,脾气大胆泼辣,有一个卖鱼的忠厚老实的丈夫,一个仅有几岁的正学钢琴的儿子,生活平凡而平静。这平静被突如其来的昏迷打破。她被确诊血癌,痛苦到躲在厕所里默默垂泪。这哭泣无声,压抑而沉重,表现出李丽的脆弱和对生活的无力。生病起初的李丽精神状态不佳,常恍惚发愣。在一次突然的病发中,她疼得在床上打滚、扯头发、抓被单。发病的痛苦让她发现自己对病痛无能为力,这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正因病痛带来的身心折磨,李丽采取了消极的应对方式——自杀。她拧开煤气,在蛋糕中插上药片(安眠药),连蛋糕带药嚼碎吞下。儿子突然回家破坏了她的计划,但她并未放下自杀念头,而是收起药片以待他日再次实施。

身心的痛苦使李丽迷失了自我。从“患病”到“病发”到“自杀”,绝症逐步以痛苦、死亡威胁和打击李丽,李丽也被病痛摧毁理智,采取了消极的处理方式。病痛和消极求死为李丽打造了一个身体困境。但这并非她面临的唯一困境。[1]死亡将至的紧迫感促使李丽不再逃避“缺爱”的爱情困境,而是抱着圆梦心态积极应对。

其爱情困境于影片开始便已显露。背向而卧、极少交流,李丽、胡小光夫妻与恩爱夫妻生活状态的差异表现了他们感情的疏淡。以善意的谎言隐瞒李丽病情是胡小光的温柔;在确诊癌症后独自躲起来哭是李丽的不依赖,她既要强也不爱胡小光。兩人虽感情平淡但仍和平生活多年。然而癌症突至让李丽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工厂小情侣甜蜜的交往勾起她对初恋的怀念,工友的鼓舞让她初具勇气,死亡迫近的滋味让她焦虑不安,在火凤凰舞厅与舞伴的交谈让她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北京寻找初恋。她在生命的最后一程选择以积极的方式试图突破爱情困境。见到初恋赵鲁寒后,李丽向他讲述了十年里发生的一切:为气父母而随意嫁人,婚姻不契合与丈夫“吵都吵不起来”,婚后不久父母相继离世,父亲临死前懊悔阻挠她恋情致使她随意嫁人。她的赌气是爱情遭威胁后的自卫反击,却使她陷入无爱婚姻,她“战胜”了父母,也因此失去了父母。“卫爱却失爱”“抗亲却失亲”的矛盾使她对生活茫然无措。这是李丽无法感受胡小光沉默中的温柔、一直陷于“缺爱”困境的重要原因。此外,对初恋无疾而终的耿耿于怀也禁锢了李丽。她以为失联是因为赵鲁寒单方面不回信,不料赵鲁寒根本没有收到她寄出的信,甚至结婚也是在听闻她的婚讯之后。双方皆未负心,命运的捉弄却让他们错过了彼此。在同游北戴河看到热恋时赵鲁寒告诉过她的海、听到船的叫声和海鸥的叫声后,李丽一偿多年夙愿,为初恋画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以积极的态度了解失恋真相、实现初恋愿望,李丽方从上一段爱情的束缚中解脱出来,重新获得了恋爱能力,这也是她对爱情困境的第一步突破。

二、“卧轨自杀”:爆发与转折

身体困境确立是李丽“卧轨自杀”的根本原因。血癌给她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病痛,让她直面死亡威胁、对生活无能为力。这摧毁了她的身体,也摧残了她的意志,使她早早下定了自杀决心,甚至直接作出了自杀尝试。虽然儿子突然回家让她猛然惊醒,停止了自杀举动,但自杀念头在她心中从未消失。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想由自己选择死亡时间与方式是李丽试图卧轨的根本原因,也是她对病痛的变相挑战。敢和领导叫板、能放下家庭去寻找爱情失败的原因,她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听凭他人操控。卧轨的激烈举动是她面对疾病带来的肉体痛苦和精神煎熬时的激烈爆发,她向疾病宣战:我的生死只能由自己决定,不能被疾病左右。她在寻找初恋时便是带着必死的意志。在知悉爱情破灭的原因并完成恋爱夙愿后,李丽放下了对初恋的执念,爱情困境初步突破。在这过程中,她为自己“这一辈子为啥不快活”找到了答案。当困扰她最久也给她带来深重苦难的人生疑惑得到解答后,李丽获得了解脱。儿子与父亲感情更好、她与丈夫只是搭伙过日子的现状使她对两人毫不担心。心无挂碍促使李丽再一次实施了自杀行为。

李丽选择卧轨时因为铁轨像通往天堂的阶梯。这与蛋糕都象征着她对死后生活的美好期许。但是,在桥上看火车呼啸而过时的转身咽口水点出了她内心的恐惧。正是人类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使她在火车开过前从铁轨上滚了下来,抱头痛哭,于哭泣中释放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命运的控诉。对死亡的恐惧使她失去了自杀的勇气。镜头的移开又拉回,象征着她从赴死到畏死的转变,表现了她人生态度的转折。自杀念头消失的李丽开始尝试以平常心对待疾病与死亡。也正是这份平常心让她能够感受和发现隐藏在身边的爱情。

三、爱情再临补空缺,身体困境终突破

回到西安的李丽试着珍惜生活,她想“像正常人一样”到外面去“能快活一天是一天”。丈夫的服从让摆脱初恋束缚的李丽开始意识到他对自己的好。对胡小光的包容,李丽以搂腰靠背的亲密举动回以温柔依恋。这是爱情萌发的起点。已经没有治愈希望的李丽因胡小光卖房的举动大受触动。“这时候的李丽发现,其实自己一直处在爱的包围之中,只是自己一直沉浸在昔日的感觉中而没有发现”。[2]李丽对胡小光的感情逐步加深,在病发被推往急救室时,她主动向胡小光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手,她的痛苦毫无保留表露在胡小光眼前。曾经躲起来哭到现在却依赖胡小光,李丽被胡小光真切的爱护打动了。在死后起身的画面中,她以温柔的抚摸表达了对胡小光的感激和疼惜。李丽曾在不圆满的初恋中作茧自缚,却终被身边的爱情所抚慰,从中获得了满足,也因此得以突破爱情困境。

李丽突破身体困境的方式稍显另类。在放弃卧轨回到西安后,她转变心态,试图以她理解的健康人的方式对待生活:去火凤凰舞厅跳舞。第二次病发让她住进了医院,但此时的她积极地住院治疗,在病床上依然充满笑容与活力。然而病症恶化,发病使她痛苦窒息被送入了抢救室。死亡终是到来,随着“嘀”声长鸣,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静静地躺在床上的她,安详而宁静,这一刻,病痛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停止了。但是死亡并不代表解脱。导演用超现实的手法设置了一个镜头,让死去的李丽重新从床上站了起来,背对着镜头看满天的烟花盛放。在夜空的映衬下,烟花的五光十色照在窗前的李丽身上,灿烂而宁静。她的重新站立意味着对身体困境的突破:病痛和死亡再也不能威胁她了,因为她已经顺其自然地走向生命尽头,而她积极治疗积极享受生活的态度展示出她对死亡的坦然,从“执着生死”到“看淡生死”,她勘破了死亡的限制,突破了身體困境的束缚。

四、“微笑奔跑”:突破与超脱

影片的最后一幕是李丽被铁路工人追逐着、在铁轨上一边奔跑一边灿烂微笑的画面,与中部李丽放弃卧轨自杀后被追逐的画面相呼应。但这呼应不在于叙事时间而在于叙事意义。影片中部的李丽奔跑时是仓惶、悲伤、狼狈的,脸上犹带泪痕,面无半分喜色;结尾处的李丽奔跑时是欢快、活泼有生命力的,脸上充满笑容,眼中犹带俏皮,两种状态截然不同。前面的李丽刚刚经历濒死的瞬间,虽放下了自杀的念头,但仍未达到以平常心面对死亡、积极享受生活的状态,也尚未获得爱情的抚慰,必不会欢乐活泼。因此,结尾处的画面表现的应是李丽突破困境后的精神面貌。前后画面的呼应实则在于精神面貌的反差。

李丽通过勇敢追寻初恋、寻找失爱答案、完成恋爱心愿破除了因初恋失败而给自己设下的壁障;在回到西安与胡小光的相处中,情感恢复自由的李丽感受到了胡小光的爱,从他沉默的陪伴、付出中获得了爱情的满足,填补了“缺爱”的遗憾,圆满地突破了爱情困境。血癌带来的病痛摧残李丽的肉体,痛苦与死亡的威胁使李丽的精神世界陷入消极状态:因身体而生的困境将李丽重重围困。“对死的认可即是对生的赞美”[3],李丽通过死亡使肉体免受折磨,也通过对死亡的认可获得精神的超脱。这超脱始于“卧轨自杀”的尝试。直面生死让李丽认清了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放下了对疾病的消极抵制,转而以顺其自然的姿态面对死亡,摆脱了病痛带来的精神困扰。自杀不是对病痛的积极反抗,病发死亡也并不意味着对病痛的屈服。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坦然面对,不惧怕、不逃避,本就是对死亡的认可。从畏惧、在意到无惧、安然,李丽以超脱的姿态突破了身体困境的束缚。

双重困境迫使李丽停下脚步反思生活,“正是在困境式的核心冲突中,女性的美好得到了进一步绽放和升华”[4],李丽也因此得以审视人生,追寻自我的圆满,达成对自我的认同。在突破双重困境、解放自我后,李丽最终以一边奔跑一边灿烂微笑的姿态向观众告别,这笑容便昭示着“她已获得精神上的救赎,达成了对死亡的认可”。[5]

参考文献:

[1]陈晓云.女性困境、两难选择与圆形叙事——对王全安电影的一种阐释[J].当代电影,2010(9):58-61.

[2]刘红.抗争与“回归”:王全安电影中女性的悲剧“宿命”[D].吉林大学,2015.

[3]覃覃.王全安专访:对死的认可即是对生的赞美[OL].http://ent.sina.com.cn/m/c/2009-09-18/03542703290.shtml.

[4]程波.核心冲突的有效叙事——论王全安电影的叙事策略[J].当代电影,2011(12):57-61.

[5]罗永平.浅析电影《纺织姑娘》中的女性主体意识[J].电影评介,2011(2):60-61.

责任编辑:刘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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