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礼貌与教养 才有温柔似水
   来源:现代家庭·生活版     2021年02月09日 21:28

《愿你成为最好的女子》

作者:蔡澜

出版:北京时代华文书局

2016.1

定价:26.30

女人先要有礼貌,温柔就跟着来

“银座有几千家酒吧,你去哪一家?”随农历新年旅行团,最后一个晚上吃完饭后目送团友回房睡觉,我独自走到帝国酒店附近的“Gilbey A”去。

主要是想见这家酒吧的妈妈桑有马秀子。有马秀子,那时已经100岁了。

银座木结构的酒吧,只剩下这么一家吧?不起眼的天门一打开,里面还是满座的,日本经济泡沫一爆已经十几年,银座的小酒吧有几个客人已算是幸运的,哪来那么热烘烘的气氛?

这家酒吧以前来过,那么多的客人要一一记住是不可能的事,她开酒吧已经50年,见证了明治、大正、昭和、平成四个时代的历史。衣着还是那么端庄,略戴首饰,头发灰白但齐整,有马秀子坐在柜台旁边,看见我,站起来,深深鞠躬,说声欢迎。几位年轻的吧女周旋在客人之间。

“客人有些是慕名而来,但也不能让他们尽对着我这个老太婆呀!”有马秀子微笑。

说是100岁,样子和那对金婆婆银婆婆不同,看起来最多是七八十,笑起来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坐在我旁边的中年男子忽然问:“你不是《料理铁人》那位评判吗?”

我点头不答。

“他还是电影监制。”这个人向年轻的酒女说。

“我也是个女演员,姓芥川。”那女的自我介绍,听到我是干电影的,有兴趣起来,坐下来问长问短。

“那么多客人,她不去陪陪,老坐在这里,行吗?”我有点不好意思。

“店里的女孩子,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有马秀子回答,“我从来不指使她们,只教她们做女人。”

“做女人?”我问。

“嗯。”有马秀子说,“做女人先要有礼貌,这是最基本的,温柔就跟着来。现在的人很多都不懂。像说一句‘谢谢,也要发自内心,对方一定感觉到。我在这里50年,送每一个客人出去时都说一声谢谢,银座那么多家酒吧不去,单单选我这一家,不说谢谢怎对得起人!你说是不是?”我赞同。

“我自己知道我也不是一个什么美人坯子。”她说,“招呼客人全靠这份诚意,诚意是用不尽的法宝。”

有马秀子生于1902年5月15日,到了2002年5月15日满100岁。许多杂志和电视台都争着访问,她成为银座的一座里程碑。

从来不买人寿保险的有马秀子,赚的钱有得吃有得穿就是。

丧礼的费用倒是担心的,但她有那么多的客人,不必忧愁吧?每天还是那么健康地上班下班。对于健康,她说过:“太过注重自己的健康,就是不健康。”

我有100个问题想问她,像她一生,吃过的东西什么最难忘,像她年轻时的罗曼史是什么,像她对死亡的看法如何,像她怎么面对孤独,等等。

“我要问的,您大概已经回答过几百遍了。”我说,“今天晚上,您想讲些什么给我听,我就听。不想说,就让我们一起喝酒吧。”

看见我在把玩印着店名的火柴盒,她说:“Gilbey名字来自英国占酒的牌子。那个A字代表了我的姓Arima,店名是我先生取的,他在1961年脑溢血过世。”

“妈妈从没想过再结婚,有一段故事。”酒女中有位来自大连,用普通话告诉我。

有马秀子好像听懂了,笑着说:“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其中一位客人很英俊,家世好又懂礼貌,他也问过我为什么不再结婚,我告诉他我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我先生那么值得尊敬的人,事情就散了。”

已经到了打烊的时候,有马秀子送我到门口,望着天上:“很久之前我读过一篇记载,说南太平洋小岛上的住民相信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从此我最爱看星。看星星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先生是哪一颗呢?我自己死后又是哪一颗呢?人一走什么都放下,还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说好不好笑?”

我不作声。有马秀子深深鞠躬,说声谢谢。

下次去东京,希望再见到她。如果不在了,我会望天空寻找。

礼貌和教养很重要

三八妇女节,写天下的女性,莫过于由我最熟悉的香港女人开始。

不必我来赞美她们,据跨国调查,香港女性自我评价甚高。

在职的比率,也为亚洲女人之冠。我到过很多大机构去谈生意,百多人的大堂之中,见到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女性职员,男人为弱小的一撮。

与政府的政策也有关系,领导有方,多少个部门的首长,都是女人。

定叫日本女子羡慕死了,涌到香港来求职的渐多。至少,她们看得出,在办公室中,不用为男同事捧茶。

韩国女人反而不见,人口比率中压倒性的雌多雄少,地位永不翻身的低微,故不作幻想,勇敢地接受事实。

台湾的也不来香港,因为她们的社会已在改变,愈来愈像香港那样的阴盛阳衰。从美国留学比较文学的女生在传媒中势力扩大,模仿洛杉矶的妇权运动,总有一天将男人统治。

香港女人不顾一切地出来做事,就算拿8000块一个月的薪水,也请一个4000块的菲律宾家政助理看孩子,自己不管家。那18万外劳,证实了她们说的关心家庭,是谎话。

有了职业,自信心遂强,是理所当然的事。比她们低级的弱职员看在眼中,瞧他们不起,也跟着来。冰心所描写的慈母,在香港已经少之又少。

一般来说,她们怪身边的男人太勤力挣钱,缺乏生活情趣,不够运动型,太现实,物质观念太重,知识不广博。最要命的是:他们太迁就女人。

这么一说,男人一无是处,优点也变成缺点了,服侍女人也不是,不服侍也不是。像替洛杉矶女人开车门一样:她们问道:“干什么,我自己不会开?为什么你要帮我?是不是歧视我们?”

别以为我对女人的观点是要她们在家里做贤妻良母。出来做事的才有趣,她们见闻广,话题变化多,爱得要死已来不及。

收入最好是完全由她们负责,我们像巴厘岛的男子,耳边插一朵花,整天雕刻木像,闲时斗斗鸡。

我最反对的是有的香港女人,已经没有了礼貌和教养。“等等。”当你打电话找她们的同事时,一定用这两个字来对付,永远学不会说“请等一下”。

当她们来找你,也不说:“某某先生在吗?”劈头一句地指名道姓:“你是某某?”非亲非故,香港女人有什么资格那么叫男人?

应付这些雌性,最过瘾的莫过于倪匡兄。

有一个女记者打电话去三藩市:“你是倪匡?”

倪匡兄说:“哎呀,好可怜呀。”

“可怜什么?”女的诧异。

“可怜你的父母早死。”

“我爸爸妈妈还活生生的。”女的说。

倪匡兄懒洋洋地:“是吗?奇怪。要不是早死,怎么你一点教养也没有呢?”

没有家教,不能怪父母,自己可以学回来。事实上愈成功的女人,愈有礼貌,难道你们不想出人头地?

我们阻挡不了香港女人看轻男性,但我们至少可以要求她们懂得什么是教养和礼貌。

在做事当中,认识了对方,恋爱结婚生子,后来辞职做家庭主妇的香港女人占了大部分。先进国家也是这样的,这些太太们做好家务,闲时修身养性,学习些小情趣自娱。要不然就是找一件有意义的事去干,像环保、医疗服务、禁止虐畜,等等,数之不尽。

不单单是求神拜佛的,不单单是教儿子给人家请客时叫星斑鲍鱼的,不单单是妄想症似的搬弄是非的,不单单是以统治男人作为人生目的的。要不然,就算是不必医生处方就能随街买到伟哥,也没用。

家庭 生活 春光